驢知道世界上的路
漸行漸遠的 驢車景觀
毛驢車是新疆農(nóng)村家里不可缺少的運輸工具。在鄉(xiāng)野間,純樸的維吾爾大叔,戴著做工精細的帽子,肩頭扛著坎土曼,趕著驢車走在鄉(xiāng)間小路上;年輕的農(nóng)婦坐在毛驢車上,懷里抱著孩子,雙腿晃晃悠悠,頭巾在風(fēng)中飄動。這些你隨處可見的景象,成為新疆一道獨特的風(fēng)景線。
毛驢的集會
庫車的4萬頭毛驢,
有3萬頭在老城巴扎上,1萬頭奔走在
趕巴扎的路上。男人坐在轅上趕車,女人、孩子、貨物,全在車廂上。車挨車、車擠車,驢頭碰驢頭,買賣都在車上做(攝影/葉金)。
通驢性的人
我寫過《通驢性的人》,寫過《驢車上的龜茲》。在長篇小說《鑿空》中,我寫了一群即將被機車替代的驢,在那個被石油井架包圍的南疆阿不旦村,毛驢車依然是主要的運輸工具,路上的驢蹄印比人的腳印多,蹲下看驢腿比人腿多,村莊的一半是驢的,一半是人的。從遠處聽村里只有驢叫,走近了才能聽見人聲。村莊的所有聲音籠罩在驢叫聲里。驢一直用叫聲抵抗機器的到來,第一臺鏈軌拖拉機進村時驢跟在后面叫,膠輪拖拉機進村時驢跟在后面叫,小汽車和三輪摩托車進村時驢跟在后面叫,驢見不得比自己聲音大的東西。驢跟這些外來的機器比叫聲,比了幾十年,驢逐漸的沒聲音了。這是我親歷的驢的末世。我已好久沒聽到一聲驢叫了。
我正在創(chuàng)作的小說《捎話》中,寫了一頭渾身刺滿佛經(jīng),從于闐往喀什長途傳送經(jīng)文的驢。那時信仰伊斯蘭教的喀喇汗王朝和于闐佛國正進行著長達百年的戰(zhàn)爭,人和馬的生命耗費其中,驢在一旁干農(nóng)活,馱運柴禾谷物,斜眼看人打仗。騎驢打不成仗,驢不會像馬一樣傻傻地為人沖鋒陷陣。驢遇事退縮。那是千年前的毛驢。我在龜茲佛窟壁畫上看見過更早的毛驢,被一個聽經(jīng)的農(nóng)夫牽著,偏頭側(cè)耳,和人一樣虔誠用心,模樣也跟現(xiàn)在的毛驢一樣,鳴叫聲肯定也一樣,我相信驢沒有改過口音。變化的是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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